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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村诗人

苏海森
2025年05月27日08:59 | 来源:人民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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隅于福建东山岛东南突出部、东海和南海交汇处的澳角村,三面临海。

在漫长的岁月里,出海打渔是澳角村人几乎唯一的生存方式。

产业单一,收益难测。改革开放前期,澳角村是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,是个“三不起”渔村——“报纸订不起,电话费交不起,煤油灯点不起”。生存是澳角村人首先要考虑的。

当地村民创作的诗集在澳角村村史馆展出。人民网 苏海森摄

70后沈舜欣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渔家后生。1989年,初中一毕业,他就不得不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船桨。

在一首创作于1990年的诗中,还未成年的沈舜欣写道:“孩儿我呀没有任何怨言/尽管航程艰险而无终止/尽管肩上的担子是多么的沉重/因为我是海生浪长的渔家后代/懂得这是生命中最伟大最甜蜜的负荷。”

如今已是福建省作协会员、漳州市诗歌协会监事的沈舜欣坦言,那时对于求学、对于写诗,他的心里还燃烧着渴望。但为了家计,他只能选择早早肩负重担。

“面对茫然未知的大海,我不是不害怕。漂荡在无边际的海上,诗歌就像是我随身携带的灯塔。”沈舜欣说,出海的时候,他也不会忘了写诗,一想到好词句就会马上记下。

在一首题为《尸骨十三行》的诗中,他写道:“想把山和水和盘托出/我只是一介骄慢的渔夫/海边长成的假书生/让海和波浪知道心事……”

“如果没有诗歌,也就没有我的今天,诗歌是我的精神支柱。”沈舜欣坦言,之所以写诗、爱诗,主要影响来自同村人——60后的许海钦。

澳角村诗歌文化园。人民网 苏海森摄

澳角村诗歌文化园。人民网 苏海森摄

“诗歌和我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,我把诗歌当作我生命中的灯塔,大海虽然给予了我讨生活的源泉,但是它也给我捕捞出诗意。”如今,已是中国作协会员、东山县作协顾问的许海钦回忆,他从15岁到32岁之间都在打渔,在打渔过程中碰到怎样的艰苦条件,抑或是丰收的喜悦,都会用文字记下来。

许海钦是澳角村第一代诗人里,年纪最小的一位,长者们对他的影响很大——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村里的几位“老秀才”经常聚集在一起,喝茶谈文化、写诗作文。年少的许海钦就凑上前,帮忙烧水泡茶,成为这个群体中最小的一员。此后,他拼命汲取知识,将生活生产中的感悟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。

历经风浪的“许海钦、沈舜欣们”再回到岸上后,澳角村也经历时代的洗礼。

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,澳角村发展大型钢质渔船和水产养殖业,实现了“四看”:看海面,满港新船;看地面,满村新房;看山面,郁郁葱葱;看人面,喜气洋洋。

如今,立足“海”的优势,澳角村不断推动海洋捕捞、水产品养殖、海产品加工、电商微商、乡村旅游等产业协同发展,成功拓宽产业振兴之路。2024年底,全村电商、民宿营业额约4.5亿元,村社会总产值17.5亿元,集体收入247万元。

与许海钦、沈舜欣有着相似经历和爱好的渔民们,下海捕鱼,上岸论诗。海洋诗歌开启了新的写法。

而许海钦、沈舜欣以及与他们有着同样经历的澳角村诗人们,终于可以从浪涛里抽身,聚在一起论诗了。

2005年,许海钦集结了包括沈舜欣在内的18名渔村诗人,成立了村级诗社“渔家诗社”,这是漳州市第一个村级诗社。上至八旬老人,下到稚童,大家拿起笔,写下生活,抒发他们对家乡和大海的深深眷恋。

澳角村海堤长廊上展出由“小海燕诗社”孩子们创作的诗歌。人民网 苏海森摄

澳角村海堤长廊上,由“小海燕诗社”孩子们创作的诗歌。人民网 苏海森摄

2022年,澳角村成立了“小海燕诗社”,“渔家诗社”的成员们主动当起孩子们的校外辅导老师,诗的种子也在澳角村的孩子们心中生根发芽。

身在渔村、面向大海,这些年,许海钦、沈舜欣的生活变化离不开国家的发展。许海钦贷款建造了大马力渔船,行得更远、渔获更多,还做起了水产品加工的生意,办起了加工厂。几年前,沈舜欣则乘着电商趋势,卖起了海产品。

但诗歌在他们的生活中从没有缺席——办诗歌长廊和诗歌展厅,举办各类诗会,尽心辅导下一代诗歌“苗子”……

一代传一代,如今澳角村已形成老中青三代诗歌爱好者,诗歌氛围渐浓。“下海能捕鱼、上岸能写诗”,虽然还得为生活奔波劳碌,但澳角村人也有了自己的“诗和远方”。他们用诗歌表达情感、记录生活,形成了独特的渔家文化。

如今,澳角村的渔民诗人已出版个人诗集12册,全村诗歌爱好者达100人。

三面临海的澳角村不仅给当地人带来了丰富的物质财富,更孕育了深厚的精神财富。人民网 李昌乾摄

三面临海的澳角村不仅给当地人带来了丰富的物质财富,更孕育了深厚的精神财富。人民网 李昌乾摄

渔村新气象给予渔民新灵感、新滋养,一些人把对大海的眷恋、对家乡的热爱写成诗,逐渐形成“渔夫写诗”的传统。美丽的生态、美好的生活、日新月异的发展,成为澳角村“渔夫写诗”的创作沃土,而诗篇也在精神文化层面润泽着乡村。

(责编:江苇杭、刘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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